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35章

關燈
……能管用嗎?

所有人屏住呼吸。

充當星宿陣眼的弟子大氣也不敢出,佩劍懸浮於前,極小心地調整自身靈力的輸出。

——直到江宴秋畫完最後一筆。

落筆的剎那,天地間門某種無形的“場”驟然浮現,靈力在大陣各個古樸的線條之間門源源不斷地流淌,從四面八方匯聚又向四面八方湧動,閃著瑩瑩微光。

——成了!

那黑霧被驟然乍現的光芒擊退了幾寸,猶疑地在周圍盤旋,似乎在估量這龐然大物是否真能抵禦它的一擊。

江宴秋眼神一錯不錯地盯著,喉結緊張地滾動,手心都沁出了冷汗。

事實上,在下一刻之前,他也不知道這經過改動的陣法到底有沒有用。

背負著幾乎所有人的生死存亡,他的壓力可想而知。

黑霧不安又陰冷地躁動,終於,對年輕修士血肉的渴望戰勝了一切,它凝聚成濃郁到近乎實體的尖銳一簇,向法陣襲來!

陣眼的修士緊張地瞪大雙眼,在黑霧撞上來的一剎那閉上眼睛,不敢看最終的結果。

那團黑霧以摧枯拉朽之勢攻來,撞得整個陣法連同陣中的弟子都是身形輕晃!

……防住了!

原本已經山窮水盡的各派弟子幾乎喜極而泣,要不是考慮到劍陣的陣眼不能亂動,恨不得激動地抱成一團又哭又笑。

黑霧被攔在外面,似乎那一下對它自己的創傷也不小,濃郁的黑霧都稀薄了幾分,憤怒地不斷卷起淩亂的樹葉塵土!

江宴秋狠狠松了口氣。

看來還是有效果的。

黑霧不死心地盤旋,似乎在尋找他們之中的薄弱處,想要再次發起攻擊。

但剛剛那一下的成功,足以給陣中的弟子們偌大的信心了。

無論哪一處被撞,直面攻擊的針眼位置和周遭相鄰位置都能迅速調整好,隨時準備支援己方,分攤壓力。

雖然靈力在不斷消耗,長夜依舊漫漫,空氣中氣氛卻輕松了許多。

“臥槽,多虧了江宴秋想的辦法,不然我真的可以收拾收拾準備投胎了!”

“現在在這兒馬後炮,當初是你質疑人家的吧?”

“好了,吵什麽吵,現在是吵架的時候嗎?也不看看,人家都打到家門口來了!”

……

大家心中都擰著一股勁兒。

想到前一秒還言笑晏晏,下一秒猝然失去性命的同門好友,想到被這鬼東西壓制恐嚇了一整晚的屈辱。

不知時間門過去了多久,只覺得靈力近乎幹涸,肌肉沈重得仿佛不是自己的,長時間門不敢闔眼而帶著紅血絲的幹疼雙眼……

終於。

天邊一抹微亮升起,血月褪去,替換它的又是那千篇一律、白色幕布般的天空。

黑霧不甘地聚攏又覆散,在最後一次黑暗消逝之前,霧一般退去,消失在了茫茫的密林中。

有人力竭地一屁股坐下,不管不顧地倒頭就睡。

有人劫後餘生,抱著同門好友又哭又笑。

也有人缺胳膊斷腿,淒慘地躺在地上,不忍痛地呻吟。

不少人眼眶通紅,哽咽著,泣不成聲,或是嚎啕大哭。

失去親朋的悲痛,深恨自己的無能。

這是他們中很多人離開宗門後的第一次歷險。

本以為少年意氣,舍我其誰,即將以此作為自己波瀾壯闊人生的第一站。

卻沒料想,在驟然降臨的生離死別面前,甚至淚水都是虛浮的。

.江宴秋心情沈重。

太慘烈了。

殘肢、血液、模糊的碎肉。

不遺餘力地沖擊著眼球。

這一戰,或許將成為很多人心中濃墨重彩、驚心動魄的一筆,午夜夢回時驟驚的噩夢。

江宴秋閉了閉眼睛。

謝輕言以為他是累到了,輕聲道:“回帳裏休息一會兒吧,昨晚屬你最累。”

王湘君向來冷眼的眉眼也有所和緩,似乎想走近說些什麽,卻見詹臺樂毫不客氣地一把攬過江宴秋的肩膀,把額頭埋進人脖子裏,撒嬌道:“哥哥,我昨晚出力不少吧。我可都是為了你昨晚才這麽拼命,誰想管他們死活啊。”

呃,讓魔宗人士幫仙門正派禦敵,確實為難詹臺樂了。江宴秋難得沒一臉黑線地把他推開,拍了拍詹臺樂的頭權作嘉獎。

王湘君楞了楞,神情重又變得冷冰冰,拂袖走了。

不少別派弟子來跟江宴秋道謝,誇張道:“江道友,昨晚真的是多謝有你,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!有什麽缺的只管跟我們提!”

也有人羞愧道歉:“……之前不懂事,還跟風一起嘲諷你們,真的很抱歉。要是我們早聽了你的話,也不至於門派損失如此慘重了。”

江宴秋倒覺得還好,他也只是出點血畫個符而已,最終能做到哪一步,其實還是看他們自己。

.短暫的狂歡和劫後餘生的喜悅過後,眾人緩過神來,心中有些迷茫。

距離秘境開放還有幾天的時間門。

可接下來的幾天,他們要幹什麽呢?

仙盟的試煉……呵,就是那燭陰猻,害得他們傷亡慘重。

儲物袋早就遠遠扔到不知哪裏去了,恨不得踩爛剪碎,只要失去的同門親人能回來。

有人想在秘境裏轉轉,找找不知傳送到哪裏的其他人;也有人表示這鬼地方實在太兇險,就地紮根哪兒都不去了。

楚晚晴長長地舒了口氣:“宴秋,接下來咱們幹什麽啊?”

江宴秋想了想:“唔……”

他垂首認真思索了片刻:“要不,繼續挖點靈草?”

楚晚晴:“……”

不忘初心,這很可以。

江宴秋攤手:“反正白嫖,有錢不賺王八蛋。”

害他浪費那麽多鳳凰血和符箓,不收回本怎麽行!

謝輕言笑道:“那我幫你,你靈氣使用透支了,坐著別動,看著我就行。”

他們這邊一派和樂融融,王湘君站在一旁冷眼看了會兒,鳳目微斂。

總是獨來獨往、一身傲氣的大小姐,精致的發釵早就不知掉去何處,烏發披散,卻襯得他更加絕色,有種雌雄莫辨的美。

在江宴秋眼中,卻是大小姐不知又在發什麽脾氣,氣憤地蹬著他,還委屈兮兮的(?)

不,我一定是昏了眼。

他試探地客氣了一下:“王道友,您接下來準備去哪兒?要跟我們一道嗎?”

沒想到,王湘君卻淡淡瞥了他一眼:“隨便。”

江宴秋:“……”

他發誓,他真就只是客氣客氣(:3_ヽ)_.

不多時,原先的那群人走的走,散的散,留下來的也只是靠著樹幹癱坐,默不言語。

少林弟子臨走前均是雙手合十,虔誠闔目,朝他行了一禮:“多謝江施主,您的大恩大德,貧僧無以為報,只能——”江宴秋:“?”

慧凈卻是狡諧一笑:“只能日日誦經,為江施主祈福。”

江宴秋:“……”

我怎麽感覺,大師你不像那種特別正經的和尚。

怎麽還帶調侃施主呢,指指點點.JPG慧凈嘆了口氣:“這地方造下的殺業太重,貧僧跟師弟們,準備沿路而行,超度那些葬身於此的亡靈。”

江宴秋:應該是他的錯覺,看來大師真的好有一顆悲天憫人、慈愛眾生之心!

依依不舍地送別了大師,江宴秋掏出自己的白玉鏟,獰笑著磨刀霍霍向靈草。

今天他不賺個盆滿缽滿就不姓江!

這反派一樣的笑容,江淮看了都嚇得倒退一步揉揉眼睛,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。

……嗯?

他困惑地又揉了揉眼睛,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眼花了。

不然,天邊那垂直而上席卷至半空,仿佛遮天蔽日般的浪濤是什麽?

他以為自己沒睡醒,疑惑地問:“堂哥,你看那是什麽?”

江宴秋“嗯?”了一聲,以為表弟是想問自己靈草的辨別與采集方法。

他抽空擡起頭,順著江淮的目光看過去,笑容尚且噙在嘴邊,瞳孔裏倒映著幾乎遮住了半邊天幕的海嘯浪濤。

江宴秋臉色驟變,喝道:“——是洪水!快往山上地勢高處跑!!”

不只是他,其他人也看見了那遮天蔽日的恐怖景象,面色大駭,頭也不回地往山上跑去。

除了他們,還有無數被洪水淹沒巢穴、狂奔避難的妖獸,甚至有一只大象沈重的蹄足路過,踩死無數野草妖獸。

玄光以下無法禦劍飛行,而催動飛舟的靈力遠不是他們這些煉氣境、凝元境能承受的,他們只能拼命邁動雙腿,一邊躲避著體型巨大的妖獸,一邊向著最近處的山頂全速奔跑!

他們幾人胳膊腿全乎,跑起來飛快,哪怕是從小不愛運動的楚晚晴,也咬牙不服輸,沒有落在大部隊之後。

那些骨折短腿的弟子就沒這麽好運了,運氣人緣好的,有仗義的同門背著狂奔;也有人或哭喊、或麻木地被落下,眼睜睜地看著越來越近的巨浪,等待被無情吞噬。

江宴秋狂奔路經:“能變出一只木腿可以代替傷腿時效一個時辰快跑!”

那人還沒回過神,身前卻悄然飄落一張符紙。

貼在斷腿處後,竟真的原地變作一只木腿,還能行走!

他眼眶濕潤,狠狠地把眼淚鼻涕擦幹。

跑!為什麽不跑!

這吃人的地方!憑什麽要他們的命!

然而,人力在無情的天災前,是那麽渺小。

在那滔天巨浪的襯托下,他們宛如零星的螞蟻,輕輕一腳便能碾碎。

幾乎只是幾個呼吸之間門,洪水便追了上來,如同沈重傾倒的巨幕,籠罩著渺小奔逃的人類,呼嘯著要將萬物席卷。

巨浪拍下,無數海水漫過他的口鼻。

沈浮間門,江宴秋漸漸失去了意識。

.——咳咳咳咳!

口鼻肺腑中灌滿了水,在被憋死之前,江宴秋猛烈地咳嗽起來,上氣不接下氣,差點沒把肺咳出來。

他“哇”地吐出一大口汙水,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明。

視線中,一個絕無可能出現在此的人,正負手而立,面帶嫌惡地盯著他:“你到底要裝到什麽時候?真是令人作嘔!”

江宴秋:“……”

他瞳孔微微放大,神情愕然,不敢置信:“怎麽會是你?!”

玄色大氅,猩紅雙眼,周身隱有邪氣。

這不是蕭無渡又是誰?!

一瞬間門,江宴秋以為自己做了個荒唐的夢。

然而殿中雕梁畫棟,立柱上繪有頗具魔族特色的古老圖案,長明燈的火焰跳躍在幽暗的室內。

無數熟悉而又陌生的細節不似作偽,明晃晃昭示著他所處的地方。

《傾華》那本書中,他住了兩年之久的魔宗。

江宴秋沒理蕭無渡,掙紮著下地,卻發現這具身體孱弱得可怕,他偏頭看向書桌之上的銅鏡,裏面那人一身雪白裏衣,面容青澀,烏發如瀑,眼角一滴淚痣,平添幾段艷糜風情。

確實是他本人沒錯!

嗆水加上眩暈的後遺癥,令江宴秋頭痛不已,無數紛繁覆雜的記憶,擠得他腦袋快要炸開。

他之前,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。

夢中的面孔和記憶都有些模糊不清了,只記得自己好像離開了這個鬼地方,去了一座無比恢弘的仙府,認了個便宜哥哥……後來,又離家去了舉世聞名的仙山,在那裏結識了一群朋友,結伴去了個極為古怪的地方……那地方有月無日,晝夜奇詭,似乎還被什麽東西追殺……

難道之前的一切,都只是一場恍然的大夢嗎?

身旁負手而立之人見他遲遲不語,神色漸漸不耐,仿佛在看著一件沒有價值的死物:“你好大的膽子!竟然敢暗中謀害穆清!這下人證物證確鑿,還有什麽要狡辯的!”

他怒容滿面,似乎要看這狡猾惡毒之人嘴裏準備吐出什麽。

白衣單薄的少年怔怔地看著他,卻又淡淡地移開了目光,仿佛陷入思索。

江宴秋恍然覺得,似乎發生過同樣的事情……

“他”知道白穆清怕水,原先,“江宴秋”是準備趁人不註意,叫幾名服侍左右的魔宗弟子將人推入園中的池子,滅滅白醫仙那囂張的氣焰。

誰知道對方早就料到此時,即將失去平衡掉入池中的那一刻,把獰笑著的始作俑者也一起拉入池中,而“江宴秋”指使人推人的這一幕,被路過的蕭無渡抓個正著。

兩人一同摔進池底,肢體互相糾纏,一時間門兩人都浮不上來。然而白穆清是修真者,“江宴秋”是普通人,誰更能閉氣,一目了然。

最終,因為畏水瑟瑟發抖的白穆清被蕭無渡攬入懷中不斷安慰,而差點淹死的“江宴秋”被情人大發雷霆,一頓重罰,差點丟了小命。

而他當然不會幹出這麽損人不利己的蠢事,因此,只是在花園意思意思地朝白穆清放了狠話,嘲笑對方是只旱鴨子,然後腳底抹油開溜了。

……等等,他為什麽要說“原先”?

這些事情,難道之前發生過一遍嗎?

江宴秋糊裏糊塗,腦子像被灌了糨糊,暗暗把這個疑點記下。

而另一旁,蕭無渡見這人只是沈默並未狡辯,甚至破天荒地沒有搭理自己,心中升起淡淡的不悅。

——在發什麽呆,竟然還敢無視自己!

難道是心中有鬼,終於知道害怕了?

想到這裏,蕭無渡哼了一聲:“要不是我恰好路過,差點就被你得逞了!你明知穆清怕水,卻約他在花園相見,安的什麽心?!那些侍從,我已經用刑拷問過了,你早就準備趁穆清不註意把人推入池中!”

江宴秋:“?”

你沒事吧。

他尚未回答,屋內卻走入另一個身穿白衣,頭戴青簪的青年。

這人氣質如幽谷白花,甚是清冷高潔,行走間門衣擺上還帶著淡淡的藥香,除了眼角那滴淚痣,氣質與江宴秋截然不同。

白穆清淡聲道:“是我一時心軟,赴約後不曾防備,你何必怪他。現在我人好端端的,他計劃並未得逞,還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,這件事,就到這裏吧。”

江宴秋“???”

你倆沒事吧?

這一唱一和的,演戲呢大哥?

蕭無渡看著他,眼神變得柔軟,暗藏著連自己都未發現的深情:“我知道你向來心善,對何人都是如此。但這江宴秋太過奸詐,差一點就傷了你……叫我,怎麽不為你掛心。”

白穆清神情松動,卻微微揚起下巴,倔強道:“你是魔修,我為仙門,我們之間門是沒有未來的!你願意在身邊養什麽人,與我何幹!”

蕭無渡目眥欲裂,猩紅的雙眼浮現出壓制不住的魔氣:“只要你一句話!這些打發時間門的小玩意兒,我即可下令處死!”

江宴秋:“……”

他幹巴巴地舉起一只手:“那什麽,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哈。”

明撕暗秀的兩人同時看向他,均是眼神不善,十分有夫妻相。

江宴秋委婉提醒:“你不是要我的血給白公子療傷來著,現在就殺,是不是太早了點。”

白穆清像是被戳中心事,立即轉頭看向魔宗少主,不可置信道:“蕭無渡!我不過是無意跟你提起過,只有特定生辰年歲之人的血液才能拔毒療傷而已!你怎麽能傷害一個無辜人!要是他為了我喪命,我一生都會心懷愧疚的!”

面對心愛之人的逼問,蕭無渡卻不知為何沒有看他,而是用一種極深沈的、令人看不懂的眼神凝視著江宴秋,低沈問道:“原來你知道了……是誰告訴你的。”

這個秘密,他連最信任的義弟詹臺都沒有透露,江宴秋本人這麽可能知道?!

江宴秋本人……說實話,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知道的。

好似冥冥之中,曾經站在上帝視角、更高的維度,翻閱過這些人的一生,洞悉他們之間門覆雜的恩怨情仇。

白穆清:“你說話啊蕭無渡!你為什麽要這麽做!難道……”他不可置信地捂住嘴:“你是為了我嗎?”

江宴秋心道:你特麽,這都五百章了吧,親也親過了抱也抱過了這點心思不知道?你以為你倆在演臺偶呢!這作者也太能水了吧!

——等等。

豁然間門,無數前世的記憶湧入腦海!

高考的、上大學的、在公司當社畜趕項目差點猝死、無意間門翻到了這本古早文……

江宴秋頓時明悟,豁然開朗!

這是一個幻陣!

不知是何方大能所設,這幻陣竟然如此清晰真實,所有細節和出現的人物都絲絲入扣,沒有半點不和諧之處!

更可怕的是,它竟然還能扭曲迷惑人的心智,令人前塵往事盡忘。江宴秋剛清醒時還記得自己是被秘境中突然出現的洪水吞沒,不過說話間門的功夫,已經全忘了!

他將所有詫異和震撼不動聲色地藏在心底,繼續與幻陣中的“蕭無渡”和“白穆清”周旋。

他倒要看看,這幻陣主人是想做什麽。

蕭無渡滿含神情地凝望著白穆清清麗的臉龐,不由自主地伸出手,握住那白皙的小手。

白穆清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,小聲道:“蕭無渡,別這樣,還有外人在呢。”

魔宗少主傲然道:“那又如何,為你,天下人也可盡負!”他高聲道:“來人,把他給我拖下去,放血為穆清療傷!”

要不是場合不合適,江宴秋甚至想來盤瓜子聽這兩人嘮。

真有意思。

原來在幻陣主人的心目中,“他”一生中最害怕、最可怖的事,竟然就這?

如果是原著中對蕭無渡情根深種、對主角受恨之入骨的“江宴秋”,說不定幻陣就成功了。

如果沒有及時醒悟,渾渾噩噩地被人拖下去放血而死,那現實世界大概也活不成了!

昆侖的入門試煉中,他曾旁觀過那些弟子通過第三關,“破妄”。

不少弟子在幻陣中哭爹喊娘,信以為真,甚至留下深刻的心理陰影。

那是昆侖代代相傳,引以為豪的陣法,然而這處幻陣的精妙和真實程度,遠超其他。

可惜,他遇到的是江宴秋這個外來客。

不僅對尊貴的魔宗少主的愛嗤之以鼻,甚至早早就為自己留好了後手,順走了蕭無渡不少靈丹寶藥,就等著詐屍死遁呢!

想通一切關節,江宴秋在那兩人詫異的視線中施然一笑。

蕭無渡面色陰沈不定:“你在高興什麽?”

都到這時候了,竟然還會根據他的言語動作做出反應,還這麽貼合人設,哪怕比起真人也不妨多讓了。

要是有機會,江宴秋還挺想跟幻陣主人交流一下心得的。

他微笑道:“我是在想,一個人要如何做到,像你這樣狗的。”

蕭無渡的表情裂在原地。

在幻陣中,江宴秋終於能毫無顧忌地抒發自己無窮無盡的怨氣:“你他媽神經病啊!對喜歡的人不能長嘴好好說麽!都多大年紀了還玩兒強取豪奪虐戀情深替身情人那一套!你以為自己十八呢啊?!你倆談個戀愛不把第三者牽扯進來會死啊!又不喜歡‘我’還要拿人當替身用來讓人吃醋讓兩個人為你傷心很好玩麽!一逼吧你!”

蕭無渡有生以來頭一回見他這幅面孔,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,深吸了一口氣,身形都晃了晃。

把話都罵出口,兩年來戰戰兢兢紮小人的怨氣終於一掃而盡,江宴秋舒爽地松了口氣,道心都清明了許多。

他心神流轉,在“蕭無渡”和“白穆清”震驚的眼神中,原先的形象仿佛花瓣般虛化了,重新凝實時,已然是那個身著杏色道袍,腰間門佩劍,烏發束起,出塵明月般難以攀折、芝蘭玉樹的江宴秋。

他抽出鳳鳴,靈力不斷運轉暴漲,勾起一抹笑來:“再會了。”

——利刃劈下,撕破萬丈虛妄!!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